2019.12.31
今年工作,值得一記。
當了一個學期的漂流講師,漂得最厲害的情況是連課室也不固定,有一次被安排到演講廳去講課。一班幾十人,也沒有細數陸生還是港生比較多,反正感覺是各佔一半,甚至是陸生比較多。這是選修科,同學來自不同學系,主要是新生,女多男少。談的算是很基本的心理學和輔導課題,少不免觸碰到壓力、認知、價值觀、身心靈等等。
中秋前的一節課,百感交集。讀輔導碩士的那一年,也是中秋前的課,那位講師備課用心,每份講義都有系統地表達,也臚列出參考資料來源。當時我想,要是我有機會,也要做到這樣,結果我做到,人卻不知到哪裡去了。那年也是陸生比港生多,同樣在風雨飄搖的日子中上課,每位講師,教授都克盡己任,保持客觀,一直都是我的榜樣。那天,想要用現實中的例子談壓力,在不同文化背景下,很難找到一個共通點。面對港生,有一種愧疚。教書才發現,原來這些年來,都沒有在乎當下香港大學生在思考和關心甚麼。面對陸生,都是剛完成高考的青年,可能是人生第一次離鄉別井讀書,香港也未必是他們本來想要的目的地。在中港矛盾的大環境下,偶然聽到台灣樂團「滅火器」的《心內話》,在課堂開始時播放,試圖打開話題,也吸引了同學的眼球,得到一點共鳴。這才發現,原來香港和大陸的學生都不知道台灣樂團「滅火器」,真希望那一堂課以後,大家都有共鳴,多聽「滅火器」的歌。
當談論到價值觀時,發現大家的共通點是「詞窮」。唯有找來台灣的「親職卡」,把價值卡分發給全班,讓他們找最貼近自己的價值。想不到,在如此關頭,又是要靠台灣。
後來提到認知,索性把戴安娜皇妃和哈里王子抬出來,由歷史告訴我們,在不同年代下,世人如何認知愛滋病和情緒病。雖然開始的時候,有不少人提我要小心教學內容;漸漸,我也不再猶豫有甚麼可以講,有甚麼不可以提,反正就是教書,也感恩尚有學術自由。在課堂中提出性別、制度、種族等等因素的交織性、權力、主流的論述帶來的影響。有一次,提到新任父母的壓力,原來大家都忽略了新手爸爸的壓力,找來研究佐證,希望同學們的思考都拉闊一點。
在過程中,漂流講師實在粗心大意,無掌握同學正在面對的情況。在一次校園事件發生後,好奇平日已沒多少反應的學生,在課堂上沉默得詭異。下課後與港生同路離開校園,她問到我對校園事件的意見,我更莫名其妙。回到家,才看到陸生給我的電郵,原來當日上午發生了令他們擔心安全的事。事後在課堂為著我的敏感度不足跟同學們道歉,感激陸生的信任分享,重申只希望大家可以在一個安全的環境暢所欲言地學習。雖然早已習慣港生在課堂的沉默,收到功課,看到同學的用心,也感激港生的包容。
網絡一墻之隔,兩地文化制度大不同 。當有機會在無墻的情況下溝通交流,始終希望大家可以找到共通點。我也不知道,我對這幅墻的認知有多透徹,到底在網絡的墻以外,還有沒有更多的墻。面對不同時空下的資訊,到底真相是甚麼,如何選擇相信哪一筆資訊,我也說不準。唯有回歸到最基本:「我想做一個怎樣的人?」
遺憾未能以面見的方式完成一個學期的課堂,也來不及道別。未知來年還有沒有機會漂流,每一次機遇都會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