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17
曾經,同性戀是病,要被治療。自1978年起,世界衛生組織的世界衛生大會發佈 ICD-9《第9版國際疾病與相關健康問題統計分類》,把同性戀列入為精神障礙 (mental disorders)。我成長在同性戀是病的八十年代,對那段日子沒有太大記憶。只記得同性戀與愛滋病緊扣在一起。那些年,愛滋病是不治之症。
後來,同性戀不再是病。在1990年5月17日的世界衛生大會,同性戀不再出現在ICD-10。 九十年代,人大了,對同性戀這回事,印象深刻多了。在1994年3月21日奧斯卡頒奬禮晚上,Tom Hanks憑在Philadelphia《費城故事》中,同性戀和愛滋病患者受歧視的角色,奪得最佳男主角。他在得奬致辭中感謝中學期間的同性戀戲劇教師和同學。兒時偶像,荷里活紅星,感謝青春期遇上的同性戀者師友,是震撼的:
“I would not be standing here if it weren’t for two very important men in my life, so… two that I haven’t spoken with in awhile, but I had the pleasure of just the other evening. Mr. Rawley Farnsworth, who was my high school drama teacher, who taught me to act well the part, there all the glory lies. And one of my classmates under Mr. Farnsworth, Mr. John Gilkerson. I mention their names because they are two of the finest gay Americans, two wonderful men that I had the good fortune to be associated with, to fall under their inspiration at such a young age. I wish my babies could have the same sort of teacher, the same sort of friends."
今天,就在29年前同性戀不再是病的一天,既是國際不再恐同日,也是台灣通過同性婚姻合法化的一天。這一路走來,台灣社會付出不少,包括葉永鋕。永鋕因與別不同的性別氣質而受欺凌,不敢與人一起去洗手間,2000年,讀國三的他,被發現倒卧於洗手間內,送院不治:
台灣在2004年修定原有的《兩性平等教育法》為《性別平等教育法》教育政策也從傳統二元的兩性教育,轉變為多元。一個人的性命,引來的不是一兩天的新聞熱話,而是社會上的討論空間;一個社會,包括政府的反思。在去年的台灣公投,葉永鋕媽媽發文,其中一段:
「葉永鋕還來不及長大,我不會知道他是不是同志,就算是,我也覺得他沒有錯。我覺得父母的觀念最重要,很多父母不接受小孩是同志,覺得他們被指指點點,很丟臉。但我要跟他們說,小孩是你生的,你養大的,你不接受自己的同志孩子就是不接受你自己。父母一定要先支持自己的小孩,如果我們都不接受,誰要來疼惜他們。
同志是有靈魂的生命,不是任人擺布的傀儡,不是教就可以教得來,逼就可以改得掉的。」
國際不再恐同日,英文是International Day Against Homophobia, Transphobia and Biphobia,不單只同性戀,更有跨性別、雙性戀。恐懼源於不同。然而,人與生俱來就獨特,不盡相同。誰在恐懼誰?不同有甚麼令人恐懼?恐懼的是別人還是自己?一個人的意義和價值,會因為這種不同而改變,而不需被尊重、被愛嗎?愛一個人的性別,還是愛一個人的性格呢?
歷史告訴我們,「正常」是建基於政治、權力、法律、社會文化。1991年,在電視看到貝托魯奇執導的"The Last Emperor" 《末代皇帝》(1987)。一幕溥儀剪辮,衝擊非常,小小腦袋在問:「男人外表,皇帝行為,誰來定標準?」從小看無線電視古裝劇,知道不同朝代男女的裝扮不同。清朝的男性在滿州人管治下是剃光前額留長辮。先不說今天男人這個模樣,是否正常,當日滿清最後一個皇帝溥儀接受西方教育後剪辮,就是不正常。太監大為慌張,溥儀被視為對不起滿清皇朝祖宗。那一條辮,是權力的象徵,雖然溥儀當日實際上是個無權皇帝。電影在訴說著一個人如何在制度和權力架構下生活,又如何努力成為自己想做的人。縱使他在大時代下,大部份人生都是無奈、無所適從,但整齣電影,最讓我深刻,就是他在宮中踏單車,更要太監把門檻拆掉,讓他穿梭於宮中,那刻,他是自由的。
昨天看到台灣網友瘋傳鍾明軒和教育部長對話的片段。明軒出生於1999年,接受的正是性別平等教育,難道,他就完全沒有因為與別不同的性別氣質和行為受到欺凌嗎?如果說世界因為性別平等教育和相關法例就會有改變,就是多了安全的空間讓人多一點勇氣做自己。看到教育部長片末請教明軒如何應對網絡酸民,明軒的分享實在太感人。很喜歡他特意找來紙筆把「我」寫在紙上的舉動,把自己和酸民的意見明明白白的分開,完美演繹如何不受問題影響:
成長在同性戀是病的年代,感受到年輕一代未必能明的拉扯,感恩看到年輕一代的勇敢。然而,歧視、不被理解、對自己不理解以至恐懼仍然存在。要達至多元共存,消滅恐懼,還有一大段路要行。
2017年5月24日,台灣司法院要求行政和立法機構兩年內完成修定保障同性婚姻自由及平權的法例,那天有人跟我說要和伴侶結婚,到時請我出席。「好啊!」愛一個人,就是這樣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