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5.14
「我真係好想贏返次!」
支持香港棒球隊多年,某年看到某位球員在Facebook Status這一句最入心。多朝元老在亞洲盃與冠軍擦肩而過的鬱悶與不甘,縱使去年亞運成績上升至第六名,似乎仍未能釋懷。雖不是運動員,但以生命比喻為賽事,當然理解球員的心情。但見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至少換來網媒的支持,不禁問一句:「誰為輸贏定分界?」
無論體育運動場上,還是其他的領域,主流文化一向都是「成王敗寇」。以我個人而言,曾參與業餘棒球比賽、又半途出家接觸板球,在球場怱怱走一回,沒得過一枚奬牌就消失得無影無踪,我想我是徹徹底底的輸家無誤。但是,棒壘板球在我人生中的意義,又豈能為外人所明白?
曾經在輔導室與一位來訪的年青運動員傾談。作為「精英」,他疑惑是否要在公開考試後成為一個全職運動員,亦不甘於主流社會對運動員成敗論述。當社會只聚焦得到成績小眾,一直默默耕耘付出的運動員,甚少人提及,也甚少得到欣賞,甚至乎被視為「浪費青春」。在以金錢掛帥的社會,多年來都是仗賴「有成績,有資助」的生存法則;無成績,就是運動員和教練的責任。如果以傳統的運動心理學,責任就在運動員:「不專注」、「沒有決心」、「輸唔起」、「年青人不願付出無毅力」等等。我們當日用敘事實踐的角度,去看他與所屬專項運動的關係,看他和教練、隊友、家人的關係。他用他的專項運動為比喻,帶我看他的童年、第一次得奬、他的夢想。
近年香港社會籠罩失敗主義。無論是體育比賽還是其他範疇,在特定時間內,未能得到所想所要的結果就是失敗,然後就是前路茫茫的失落。但若能退後一步,從更宏觀的時間線去看,一個人與身邊人的關係、一個人與社群甚至是社會的關係,輸贏是在於一枚奬牌還是更多?可惜,社會就是傾向把話語權放在成功者手上。還幸,有機會讀到早前提到Dr. Kitrina Douglas的文章 “Storying my self: negotiating a relational identity in professional sport" (2009)。這位前英國出色職業高爾夫球手,以自身經歷分享在她而言,父親在她的生命中的角色如何比她的運動表現重要,也描述到在一場重要賽事中,作為運動員的她看重的是與親姐妹的關係而非結果,作為一個成績優異的運動員,如何在記者訪問中試圖挑戰記者對輸贏的定義,又不破壞運動員與記者之間的關係。在香港苦候多年,才得到一個李慧詩在有意無意之間,把大眾的焦點放在運動員作為一個人本身 ,而不是其社會身份:傑出運動員。她渴望讀書亦會爭取讀書、在單車館漏水的情況下幫忙清理亦不忘質問有關當局、她是謝霆鋒歌迷。希望香港有更大的空間,讓更多的運動員,可以免卻局限於比賽成績的定義,自在地做自己和追夢。
最近在Netflix看了共8集的紀錄片"Losers"(港譯《輸家輸得起》),每集廿多分鐘,拍的是運動比賽的失敗者,是難得一見地把話語權交及輸家。個人最喜歡冰壺那一集,說的是一個運動員為了贏冰壺比賽,專門撞走對隊得分的冰壺,結果冰壺比賽改了規例。誠意推薦給香港人。八集的主角雖然都輸了比賽,但其中的執著和另類的觀點、行為,影響力比得到一枚奬牌來得更大。雖然今天未能得顯著結果,但放在不同的尺度、時間線和空間,我們終會贏返次!
